华人洗衣店广告 排华法案与种族歧视

2023年，电影《瞬息全宇宙》横扫奥斯卡7项大奖，祖籍福建的马来西亚主演杨紫琼也成为首位获得最佳演员的女性，然而，这部由美国制片的电影并非所谓展示东亚力量的电影，电影掺杂了各种对华裔的刻板印象，包括主角的家庭设定——开洗衣店为生的华裔。

华人洗衣店，是从19世纪《排华法案》颁布之后逐步确立的刻板印象之一，由于《排华法案》限制华人从事其他职业，开设洗衣店成为了当时华人谋生的唯一选择。

本期名例场要分享的就是《排华法案》后的华人洗衣店广告。

＊旅美画家司徒绵的《chinese laundry family》

说华人洗衣店广告，其实并不准确，完整的应该表述为反华人洗衣店的广告，这些广告通过丑化中国人形象，塑造与事实完全不符的刻板印象，以反对华人洗衣店。

此类种族歧视的广告发布主体主要有三类，一是白人洗衣店同行与相关协会；二是新技术资本家；三是无商业目的的种族主义者。

十九、二十世纪初的洗衣店与《瞬息全宇宙》中完全不同，彼时洗衣机还没有发明，洗衣晾晒熨烫等工序全部由人工完成，洗衣店为纯粹的劳动密集型个体企业，不需要多少投资就可以开店，洗衣店成为当时为数不多的上升通道。

而《排华法案》公布，众多华工被迫进入洗衣店行业，并快速形成了垄断地位，旧金山等大城市华人洗衣店的市场占有都达到过80％以上，竞争不过的白人洗衣店就开始了种族广告攻击。

比方说这则报道插图，华人洗衣工被污名为向衣服上吐口水的人，斜眼长辫子和简陋唐装，图下方的英文：his sprinkler也是模仿刻板印象中华人的口音。

这则广告也是一个套路，污名化中国洗衣工含水喷洒洗衣，以此为自己的白人洗衣店招揽生意。

这则就更直接了，文案中就已经描述中你真的知道送去的衣服是在什么条件下清洗吗？，并配上华人洗衣工抽大烟，吐口水的画面，构图居中也是刻板印象化的熨斗拟人形态——八字胡、斜眼、抽大烟。

这类广告的核心要点就是用种族主义话语贬低华人洗衣店，让人们去白人洗衣店消费。

jet white洗衣店的文字广告也是呼吁消费者不要去华人洗衣店，而是最好的jet white洗衣店。

在标题为《中国人入侵美国工业的另一个领域》的广告中，描绘了一个拿着棒球棒的华人洗衣工和一个寻找中国人打棒球的。部分文案写道再也没有华人了！打棒球吧！暗讽华人洗衣工已经接管了洗衣业，现在他们要对棒球做同样的事情。

随着科技发展，更先进的洗涤剂、熨斗，乃至洗衣机都已发明，但华人洗衣店并没有享受到生产力的解放，相反，先进生产力成为了白人排斥华人新的工具。

其中，这则洗衣机广告最为出名，图中代表美国形象的山姆大叔拿着洗衣机销售传单，一脚把种族刻板印象的中国人踢开，下方的文案写着中国人必须走。我们已经拥有了更先进便宜的洗衣机，不再需要他们洗衣服了。

有了洗衣机，就把华人洗衣工赶出去，美利坚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就是对待曾经为他服务的人们的。

以洗衣机驱逐中国人的广告还有许多，无一不是带有强烈的种族歧视意味，这里再展示几则：

除洗衣机广告的Chinese Must Go外，华人洗衣工形象也被用于各种衣物、洗涤剂、熨斗的广告中，以此来推销。

这当然不是好心的美国人用华人洗衣工代言自己的商品，这些广告仍然带有强烈的种族歧视色彩，不仅是形象污名，而且还特意制造一种华人的口音来嘲弄。

比方说这则肥皂广告，就用了丑化形象＋丑化口音：

赛璐珞牌防水亚麻的广告，其中白人对华人洗衣工进行展示，广告将洗衣工的手丑化为长指甲的爪：

用了费城波兹太太冷柄熨斗，中国佬能一次熨两件衬衫：

紧身胸衣广告：

当时的洗衣店被视为底层，华人洗衣店更是底层中的底层，这就催生出许多嘲弄华人洗衣工的广告，这些广告很多并无商业目的，仅仅作为一种嘲弄中国人的幽默而刊载。

比方说这则广告，就用刻板形象描绘了华人洗衣工的发辫被洗衣机卷入的画面：

一则描绘华人洗衣工休息期间杂耍的《两个中国人在洗衣店的假期》还用到了华人会杂耍，并以此为乐的华人刻板印象：

华人洗衣工当时留的发辫也成为白人恶意发泄的对象，这则广告中，刻板印象化的华人洗衣工用辫子当做晾晒绳：

一则洗涤剂的外包装上则直接画上了发辫捆绑在一起的华人洗衣工：

同时，洗衣被视为低贱的、女性专属的工作，而华人洗衣店则是男性为主力，就更催生了对于华人洗衣工的歧视，他们被污名为女性化形象，并且成为两性关系中懦弱的失败者。

我们开头提到的《瞬息全宇宙》中女主角的丈夫——华人洗衣店老板，就是这种形象的典型呈现，可见当时的《排华法案》的影响之深。

白人对华人洗衣工的嘲弄、侮辱并不仅限于成人，他们甚至开发了华人洗衣工的拼图玩具，华人洗衣工的身体各部位被拆开，以供孩童拼接娱乐：

《排华法案》是美国最恶劣的法律，直到二战时期才被废除，它给中国劳动人民造成了深远的苦难，我们无法想象当时在美华工的悲惨境遇，但华人洗衣店广告为我们揭开了冰山一角。

事实上，除了被清洗的华人，在美国的黑人也在广告方面遭到了系统性的歧视，但歧视的方式却又和华人洗衣店不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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