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落日飞车
北京盖娅互娱在经历连年亏损后，可能也陷入了资金链危机。
这是一家成立接近10年的老牌厂商。早年凭借发行或自研的多款IP改编手游，如《仙剑奇侠传3D回合》《巫师昆特牌》《霍比特人：中土王国》等，做到过数亿元的净利润；后来又拓展到ACG领域，投资收购了专注动画制作的「七创社」以及玩家社区「旅法师营地」等品牌。巅峰时期，公司的人员规模一度发展到千人左右。
但近年来，受国内外市场环境及自身发展能力的影响，盖娅互娱的营收开始大幅下滑，2022~2023年更是出现了「重大亏损」，达到亿元量级。随着亏损加剧，公司的预算、计划及预期目标也发生了重大变化。
去年盖娅互娱推动分拆出去的「七创社」在海外上市，并对游戏团队进行了大规模人员优化。其中，一款投入过亿的手游项目于2023年下半年陆续解散了上百人团队。同时，公司（及其关联公司）还新增了多条「被执行人」信息，涉案金额合计超过2.5亿元。
1、殊途同归
盖娅互娱与中清龙图颇有渊源。比较微妙的是，两家公司如今的经营状况都不大乐观。
盖娅互娱的创始人王彦直，此前曾在龙图担任COO一职（亦是龙图合伙人之一）。龙图最早是做页游起家的，2014年因发行了现象级爆款《刀塔传奇》（后更名为《小冰冰传奇》）而一飞冲天，不仅实现了从页游到手游的转型，还成功跻身手游发行商第一梯队。其中发挥关键作用的正是王彦直，他一力促成公司拿下《刀塔传奇》的代理权。
然而这款游戏一开始并不被看好。在当时，负责研发的莉莉丝还只是一支新团队，创作过程磕磕绊绊，加上demo完成度不高却开出了高于市场价的代理费，在与发行商接洽时，许多业内提出了质疑与担忧。
王彦直是个例外。他曾多次从北京当天往返上海找王信文（莉莉丝创始人）谈合作，据王信文回忆，王彦直第一次见面就放话「《刀塔传奇》我必须要签」，并且给了非常有诚意的条件。实际上王彦直也是顶着内部和外界的压力，最终以1000万的授权金签下了还是半成品的《刀塔传奇》。在其推动下，游戏也从原先想做成类《神仙道》的横版推图，改成了卡牌游戏的玩法创新；王彦直还说服了包括360在内的多家发行商来推这款产品。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刀塔传奇》上线首月便实现流水过亿，突出的成绩使得龙图和莉莉丝名声大噪。
但就在游戏上线不久、龙图前景一片光明之际，王彦直却选择了离职。消息传出时，龙图还曾辟谣王彦直只是卸任并未离开公司，不过随着王彦直创立的「盖娅互娱」曝光，大家意识到他又开始了新一轮创业。
这次王彦直仍从手游发行做起。成立第一年，盖娅互娱便负责了《刀塔传奇》在韩国地区的发行，据称前期推广投入接近5000万元，成绩也不错，是2014年韩国市场收入靠前的中国游戏之一。第二年，王彦直看到了移动MOBA类的空白，代理发行了上海逗屋网络的MOBA手游《自由之战》。公司靠着这款游戏小火了一把，可惜势头并未持续太久。
再之后，盖娅互娱把战略重心放在了IP手游的研发及发行上面，并与多家知名厂商都有过合作。例如，与台湾大宇达成战略合作关系，推出了《轩辕剑叁外传之天之痕》《仙剑奇侠传3D回合》；与网元圣唐、阿里影业进行产品合作，独家获得《古剑奇谭 II》手游的开发运营权；
与CDPR（《巫师》研发商） 合作开发跨平台卡牌产品《巫师之昆特牌》，并负责游戏在中国大陆的发行；与B社（《上古卷轴》研发商）开启IP新作《上古卷轴：传奇》；与Behaviour（《黎明杀机》研发商）共同开发「权力的游戏」手游；代理运营了日本厂商Klab的《队长小翼：最强十一人》（中国大陆市场）等；
中间还收购了美国厂商Kabam的部分游戏业务，从而获得了《霍比特人：中土王国》等手游的运营权……
在多款IP产品的助力下，盖娅互娱一度进入高速发展阶段，连续三年营收均在5亿元以上，年净利润最高超过了3亿元。
不过，热门IP改编作为一种走捷径的方式，短期内也许能给游戏厂商带来显著市场回报，长期来看，尝到甜头的厂商则可能在不经意间削减了对自研与创新的重视与投入。再加上游戏终归是一项不稳定的业务，非常容易受到国内外市场竞争环境和相关政策的影响。即便厂商在后期加大自研投入，也未必跟得上市场的变化。近十年来不乏曾经实力雄厚的老牌发行商和研发团队纷纷掉队，盖娅互娱也不幸地成为了该趋势中的一员。
公开资料显示，盖娅互娱的营收自2022年大幅下滑，同比减少了47%来到1.12亿元，也是在这一年出现超亿元的亏损。2023年上半年的业绩也比较难看，营收不到5000万元，亏损却超过7200万元。
重压之下，公司开启了大规模裁员，其中一款叫做《山海异闻录之妖错图》（以下简称《妖错图》）的游戏沦为裁员重灾区。该产品最初以《山海异闻录》（公司2018年上线的产品）全新资料片的身份亮相，实际上是作为公司调整后的全新企划，从团队、视觉、故事到玩法都是「新的开始」。其在MMO回合制的玩法中加入了建造、解谜要素，并于2023年2月、7月开启过两轮测试，TapTap官方账号、微信公众号的最新消息则停在了2024年2月。
《山海异闻录之妖错图》
《妖错图》是公司近年来投入最多的研发项目之一。据悉，该项目于2020年底立项，累计投入资金在亿元以上。由于项目规模较大且受到疫情等因素影响，自2022年下半年开始资金已严重吃紧，加上之后开展的多次测试不达预期，无法实现商业化，导致公司生产经营陷入严重困难。2023年6月到8月底，公司陆续解除120余名员工。有知情人士向游戏新知透露，现在还有部分员工被拖欠薪资，而该项目在大裁员后又重新招募人员继续研发。
另外从企查查可以看到，自2024年起，盖娅互娱及其关联公司新增数十条「被执行人」记录，累计金额超过2.5亿元。其中一家子公司名下就有26条「被执行人」信息，金额都在3万元以内，猜测与劳动仲裁有关。
巧的是，王彦直曾经任职的龙图也陷入了相似的困境。该公司自2022年被曝大规模裁员后就屡有欠薪消息传出，现在也背负着多条「被执行人」信息。
某种程度上，两家公司可以说是「殊途同归」了。
2、上市成功了，但……
盖娅互娱在成立之初就获得了莉莉丝的投资，后来又陆续引入了东方明珠、八菱科技等股东。相比之下，盖娅互娱在资本化运作的道路上，似乎要比龙图顺遂一些。二者都曾为「上市」做过诸多努力，不同的是，龙图失败了，盖娅互娱则算是成功了两次。
早在2015年，盖娅互娱便通过收购新三板上市公司（道从科技）实现借壳上市，次年营收同比暴涨近600%来到6.81亿元。但紧接着在2018年，盖娅互娱终止新三板挂牌，筹划起了境外上市计划。
这次没有那么顺利。大缩水的游戏业务，可能成了最大的阻碍。反而收购来的七创社，围绕「凹凸世界」IP开展动画制作、周边销售和手游开发等业务，总体发展还算稳定。于是在2021年，盖娅互娱先是把「七创社」分拆出去，以被收购的形式纳入元宇宙控股公司（以下简称MMV，该公司的主要股东为王彦直控股的Avatar），而后为推动海外上市事项，又与东方明珠等股东签订了股权转让相关协议。
前后历时将近6年，最终盖娅互娱通过MMV实现了「曲线上市」——2023年1月，MMV顶着「元宇宙资产」的噱头，成功登陆美国纳斯达克。而在今年2月，盖娅互娱发布公告称，公司以Avatar作为控股股东持有的MMV的股权全部注入海外架构控股平台Gaea Holdings Inc；经过两年多努力，公司将实现「资产的分步上市」。
话说回来，MMV上市后的业绩却不怎么亮眼。2023年的营收不到千万美元，同比下降了26%，其中（周边）商品销售和手游收入都有所减少。重点关注手游业务，旗下有两款手游仍在运营，分别是《凹凸世界手游》和《Project A》。
MMV的收入构成
《凹凸世界手游》是由七创社研发的3D策略RPG手游，于2020年6月上线中国大陆，截至去年累计有1370万注册用户。游戏的iOS版本于2024年2月变更了运营商，从原来的七创社变更为「北京丸秀科技」，后者为盖娅互娱的孙公司，名下登记有「旅法师营地」品牌。
《凹凸世界手游》
《Project A》又名《寻光之旅》，是「凹凸世界」世界观背景的卡牌养成类游戏，于2023年2月登陆中国大陆。游戏原先交给盖娅互娱子公司「上海尤弥尔」运营，由于表现未及预期，MMV在2024年2月拿回了游戏的运营权。
《寻光之旅》
2023年MMV也未能扭亏为盈，加起来公司已连续亏损三年累计达到745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5.42亿）。为了减少亏损，去年MMV对包括游戏开发在内的团队进行了人员优化。期间发起的对《摩尔庄园》母公司淘米的收购计划（交易价不低于5.6亿人民币），也因为未在规定时间内支付而终止。
或许是因为连年亏损，MMV的股价也一蹶不振。其于今年4月收到纳斯达克股票市场上市资格部门的通知函，通知公司不符合继续在纳斯达克上市的最低出价要求，需在限定时间内重新遵守相关规定。
这边MMV面临着退市风险，那边盖娅互娱及其关联方则被东方明珠告上法庭。
结合东方明珠过往公告，至少在2023年底之前，双方就「盖娅互娱海外上市」事宜应该是基本意见一致的，但到了今年4月公布的「2023年报」中，东方明珠的口风就发生了变化，称「公司与盖娅互娱的控股股东、盖娅互娱的实控人就盖娅互娱的关联交易、重组上市的执行步骤、应收账款的清偿等产生分歧……公司亦已启动了相应的法律维权程序」。MMV的年报也透露了东方明珠在寻求废除相关股权转让协议。
案件详情尚未公开，但可以预见，一旦败诉，对盖娅互娱无疑是雪上加霜。在七创社剥离出去之后，当前公司的游戏业务，恐怕已经无力承受更多的债务了。
就拿新游戏来说。今年上半年，公司陆续发布了《March of Nations》《天堂之圣灵》和《山海异闻录-福利版》等产品。
其中，《天堂之圣灵》是一款魔幻题材MMORPG，已于今年6月公测。《March of Nations》《山海异闻录-福利版》则属于老产品的「再加工」。前者实为SLG《我的战争》的重制版本（原版于2016年底上线，在iOS畅销榜逐步下滑到1000名左右，最终在2018年下架），官方在去年宣布对游戏的美术素材和玩法进行优化升级并将其重新上线，今年5月又推出了海外版本（《March of Nations》）。后者则是MMO《山海异闻录》的「福利加强版本」，2023年7月短暂上架过iOS然后下架了，今年6月再次上架iOS。
根据SensorTower，以上游戏的表现只能说一般。
今年盖娅互娱还在海外下架了十余款手游，其中一款放置卡牌手游《Ezetta Prophecy》，上线一年就被下架了。值得一提的是，公司还把多款产品转移到「北京丸秀科技」iOS账号下，包括《队长小翼：最强十一人》《上古卷轴：传奇》《仙剑奇侠传3D回合》《我的战争》（重制版）等。
至于储备产品，前文提到的《妖错图》据称还在开发，但从其坎坷的研发历程来看，能否上线都是未知数；再有就是盖娅互娱与俄罗斯厂商Gaijin合作开发的沙盒竞技手游《创世战车》，2019年就官宣了，但直到今年2月拿到版号才开启了一系列上线前的准备，而游戏国服交给了空中网发行，想来对盖娅互娱加成也不大；MMV此前在招股书披露的元宇宙游戏《凹凸：元星球计划》也勉强算一款，但游戏从2021年曝光至今，尚未有新消息传出。
《山海异闻录之妖错图》
《创世战车》
《凹凸：元星球计划》
3、结语
过去王彦直曾说过「一家游戏公司如果没有1000万DAU的产品，这家公司就一直处在创业状态」。一晃几年过去，去年盖娅互娱九周年之际，王彦直依旧把公司称为「创业公司」，并表示要「刮骨疗毒，回归初创公司的心态……刺穿结果的混沌与未知」。
尽管如此，如今其所面临的考验，对初创公司来说，终究是太过「Hard模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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